最近受工作的安排，为完成黄平县古石梯田项目向国家水利部和文化部的申报工作，笔者受命来到仰慕已久的半山村进行一次田野调查。

图：古石梯田田埂上的“避雨洞”

半山村位于重安镇东北部9公里处的马鞍山西山麓。全村古石梯田共有896亩。千百年来，这片层层叠叠的古石梯田养育着半山村一代又一代的苗族人民。

半山古石梯田历史悠久。据该村现健在的84岁寨老杨凡老人介绍，来到半山村定居最早的是杨氏家族，至今已有17代人的历史。杨凡老人说他们的祖先从外地迁徙到这里时，坡上已经有一些田块了。男块早时是汉人开发的，汉人搬走后，杨氏家族才有幸到这里把梯田承接下来。从杨凡老人的口述中，我们沿着黄平县农业开发的历史文献痕迹去查考就这实了这一点：“宋绍兴六年（1136年）开始在五溪（清水江、舞阳河、渠阳河、辰水、巫水）诸洞以‘闲田’募弓弩手屯田，防治边地民族，使耕战合一。于淳熙四年（1177年）废。五年（1178年）三月，于黎平等地复制。宝佑五年（1257年）十一月二十八日，帝谕大臣，‘黄平诸蛮，不可纵军士骚挠，以失民心。’二十九日，帝谓黄平乃应自治，察看《黄平地理图》，命于黄平、舞溪、清浪置屯戍守，预防民变。”从这些历史文献上，可以证明，在黄平县一带，早年就有朝庭派兵屯驻，开荒造田自给自足。然而，在重安江一带大规模开山造成田的时间还是在明朝。据史料记载：明洪武十九年（1387年）十二月二十三日，上谕黄平、五开等卫官军以屯田自食，以解民供之困。次年九月，分牛两万头给诸军屯种。二十三年（1390年）正月二十一日，上命唐胜宗、张龙往黄平、镇远操练屯军，提督屯田，预防苗叛。六月，从沅、思两州及镇远、平越两卫调牛六千头分给缺牛屯军。宣德十年（1435年），上谕贵州诸屯所“地瘠水冷，刀耕火种，子粒秕细，收获量少”，各减屯粮三分之一……

图：古石梯田下的泄洪涵洞

过去，朝庭屯兵驻军喜欢在高山之颠的平川草场。朝庭在半山一带开山造田可以印证这一点。因在重安镇的半山、重兴、咬寨、瓦角、望坝、亮寨、梨新等村寨都是位于马鞍山、小冷坪山麓，这两座山顶是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川草地，是朝庭驻军和屯兵的最佳场所。为了生活，军队除了练兵打仗外，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开荒造田，因此类似半山村杨氏家族到来之前，这里已经开垦有田地的状况是足可理解和证明的。明朝军队从这里撤走几年后，半山杨氏始祖杨包记从翁坪杨家村分来到这里定居，随着家族人口的不断繁衍发展，他们才一边复垦，又一边继续开荒或开山造田。当时，穷困的农户因劳力条件有限，只能开造小田小丘，而富有的人家就雇工大规模修造粮田。如杨垢参等人在雇工造田时，每天除了包吃外，每人的酬劳是3碗大米（方形木碗，每碗0.4公斤左右）。但雇用劳工的条件，必须是吃得饭、干得动的青壮年。如他们在修造烧糖坪五十挑大田时，砌筑的巨型石块是数十人用滚木推赶，粗绳牵拉才能完成。半山村开造的大田还有个明显的特点是在大田外高内低，内侧深挖大坑，作为稻田越冬养鱼防冻池，每个防冻池面积约3平方米，可容纳200多斤鱼在池子里越冬。以杨垢参家烧糖坪这丘大田为例，所挖建的养鱼越冬池是有地下水冒出的地方，越冬池还用红石条与田块隔开，仅留下一个10厘米左右的口子让田鱼出入。天气冷凌时，田鱼就从田里游入常温的防冻池内。这样避免了田鱼的冷伤或冻死。此外，半山村的梯田与其他村寨的梯田的构造完全相同。不少的大田还横造于山沟之间，为了排涝和泄洪，人们都要在田块的底部铺设涵洞（有些田块由于横跨两三个小山沟，还铺设了多个涵洞），每年不管发生了多大的山洪，田块因有这些排涝和泄洪设施，所以在千百年来的风风雨雨中洗劫中，这些古石梯田均没有丝毫被雨水损毁的迹象。

在古石梯田中漫步，让我们更加惊奇的是，一些田埂墙上还留下许多石洞。经了解才知道是前人们科学智慧的杰作。古时，人们没有雨具，上山种田时，由于远离寨落，农夫为了在劳动休息时能够遮阳蔽雨，他们还在田坎下架砌了避雨洞，这不但节约了石材，而且还能给人们提供一处避雨避雹和防晒之所。如半山村的寨顶上的田坎就修砌有很多这样的“防雨洞”，洞内一般都可容纳5至10人在里面休息、就餐，这在黄平县的古石田坎中是少见的。

从半山的梯田之顶往下俯赏，那层层叠叠的古石梯田犹如一江漪涟，既温柔又刚劲。置身这片土地，仿佛把人带进了另一个农耕文化的空间，从喧嚣的都市来到这里，你也一定产生重返人类疲惫家园之感。

图：寨老田里的稻鱼“越冬池”